2002年的春節(jié),在山東招遠發(fā)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慘案,一個父親趁女兒女婿熟睡期間,揮斧將二人亂砍至死,而在隨后的宣判大會上,他還歇斯底里地宣稱:
“我養(yǎng)了個白眼狼,她該死......”
這起慘案的緣由聽起來讓人憤慨——年薪6萬多美金的女兒拿不出3000美元給弟弟買房。
而事件的直接導火索則是源自于女婿的一句話“你是長輩,但不是皇帝。要錢是你的愿望,但能不能實現(xiàn),你說了不算。”
天資聰慧的女兒在父母含辛茹苦供養(yǎng)之下考取名牌大學,求學中遇上家境優(yōu)渥的白馬王子情定終身、結婚生子、赴美深造,畢業(yè)后雙雙應聘到著名公司任職,倆人年薪近百萬(折合人民幣),功成名就之下回鄉(xiāng)省親。
這本應是街坊鄰居津津樂道的經典勵志故事,最終卻變成了骨肉相殘的悲劇。
究竟是門不當戶不對婚姻釀出的苦酒、還是中外文化差異引發(fā)的慘案,或是貧苦原生家庭人倫扭曲的結下的惡果......
1972年,趙慶香出生在山東招遠的一個農村,她的父母都是農民,靠著村里分的幾畝薄地,過著土里刨食的日子。對于“香火”極為看中的父親趙玉令來說,女兒的降生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驚喜,此時的他,想的是什么時候能有個兒子。
重男輕女的思想
“女兒都是跟別人姓的,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.......”這些封建思想已經在他的腦海里扎下了根。
兩年后,弟弟趙慶慶(化名)的降生給這個家族帶來了歡聲笑語。
有了兒子的趙玉令干起活來十分的賣力,他的夢想就是多干活,多賺錢,將來給兒子蓋房娶妻,也讓自己早日過上兒孫滿堂的生活。
然而一次不期而至的疾病,將趙玉令的夢想打了個粉碎。
兒子患上了大腦炎,病愈之后落下了癲癇的后遺癥。
此時的趙玉令才把家庭的重心向女兒趙慶香做了稍稍的傾斜。
趙慶香天資聰慧,學習成績一直都不錯,每次考試都是班里的前幾名,期末考試總是帶會獎狀回家,是附近有名的好學生。
雖然女兒學習很好,但身為父親的趙玉令始終秉持著養(yǎng)兒防老、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,考慮到家里的經濟條件不好,也為了多給兒子攢下娶媳婦的本錢,多次和女兒說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沒用,還不如早點出來打工賺錢,這樣家里的負擔也會輕一些。
趙慶香個性比較沉悶、內向,她知道父親并不關心自己的學習,但她知道對于她這樣的女孩子,讀書跳出農門才是唯一的出路。
因此,每當父親提議讓她輟學打工的時候,她都苦苦哀求父親讓自己讀下去,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,長大后多賺些錢來報答他們。
好在慶香頭腦聰明,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,多次在省市的學科競賽中獲獎
看到女兒確實是顆讀書的苗子,趙令玉也沒有特別強迫女兒輟學參加工作。
十年寒窗苦換得一朝金榜題名。1987年,趙慶香以優(yōu)異的成績考取了南開大學化學系,從一名農村學生化身為象牙塔里的天之驕子。
從離開家去南開求學的那一刻起,趙玉香就暗暗立下決心,自己已經逐漸長大了,盡量不要再伸手向家里要錢。
窮人的孩子早當家,對錢的重要性也有更為深刻的體會,大學的幾年時間里,趙玉香課上課下努力學習,一直保持著優(yōu)異的成績,獎學金、補助金等為她減輕了不小的經濟壓力。同時她還利用業(yè)余時間做家教,賺取一些零用錢,隨著逐漸的自食其力,大學后期她已經很少再向家里要錢了。
大四那年,他與同校同學魏國(化名)相戀了,魏國成長在一個較為富裕的城市家庭,對于玉香的窮苦出身,他沒有表露出半點的嫌棄,反而十分欣賞趙慶香那堅韌不拔的毅力的豐富的學識。
魏國為人處世落落大方,讓一直活在弟弟陰影下的趙慶香感覺很有安全感,感覺他就是值得自己托付終身的人。
這一對戀人約定著互相鼓勵、互相比拼,一起考研深造,功夫不負有心人,他們二人同時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。
當慶香把考取研究生的消息告訴父親時,她沒有得到沒有得到父親的祝福,
“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做什么?你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,馬上就分配工作當國家干部了,還不趕快工作賺錢!”
因為父親還想讓她早點參加工作賺錢養(yǎng)家,畢竟家里就只有父親這一個勞動力。
弟弟一直體弱多病,每個工作都沒干多久就被辭退了。
而此時的慶香已經不再是那個唯父命是從的弱女子了,幾年大學的生活和歷練,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主張和見地!
不顧父親的言語上的打擊阻攔,堅決地去攻讀了研究生。
讀研期間,趙慶香和魏國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,魏國的父母也很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。在男朋友家人的幫助下,趙慶香研究生順利畢業(yè)。由于學業(yè)優(yōu)秀,她申請到了美國德克薩斯理工大學的全額獎學金。
去科技最為發(fā)達的美國留學,而且還是全額獎學金,這是每個莘莘學子的夢想。當趙慶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,并特地說“我拿的是全額獎學金,不需要再花家里的錢了,我在美國讀書也能打零工賺錢寄給你們......”
趙玉令想的則是“女兒真的是翅膀硬了,飛得高了飛得遠了,這一下子飛到了美國,如同斷了線的風箏,可能要一去不復返了”
“二十余年含辛茹苦的供養(yǎng),馬上就要看到回報了,結果要出國留學,我這不是白養(yǎng)活了嘛......”
趙令玉堅決地反對女兒出國留學的決定。
但是女大不由爺,父親的反對并沒有削弱女兒留學的決心,反而激發(fā)了女兒的追求自由追求幸福的渴望。
“從小就要照顧弟弟,家庭條件還沒有達到揭不開鍋的地步,卻總是要我去打工賺錢養(yǎng)家,我考上名牌大學、去國外讀書深造難道不是家族的榮耀嗎!”
多年來在父親面面唯唯諾諾的慶香,積累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如火山爆發(fā)般噴涌而來。
“我的人生由我做主......”
此時的趙慶香,已經根本不在意父母的想法了。
恰在此時,趙慶香和魏國的感情也水到渠成,兩人打算在出國前把婚禮給辦了。
也許是父母心中有氣,也許是趙慶香心中有怨,也許在魏國的眼里,岳父只是個目光短淺的農民,根本不需要特別的尊重,婚禮的現(xiàn)場并沒有出現(xiàn)老趙夫婦的身影,小兩口的父母也自始至終沒有見過面。
沒有父母祝福的婚禮為后來的慘劇播撒下了罪惡種子,一旦遇到合適的土壤,必將生根發(fā)芽。
婚后,公婆資助兩人七萬余元,做為慶香求學的費用,而魏國由于沒有申請到合適的學校,做為家屬和慶香一起來到了美國陪讀。
異國他鄉(xiāng)求學的日子并不像鄉(xiāng)親們口口相傳中的那樣美好,雖然有全額獎學金,但趙慶香不但要完成繁重的學業(yè),還要維持日常的衣食住行,小兩口的生活壓力本可以小一點的,但來美國第二年那場意外懷孕,讓他們本來就有些捉襟見肘的生活變得越發(fā)拮據(jù)。
嚴重的妊娠反應和繁重的學業(yè)象兩座大山,壓得趙慶香有些透不過氣來。而初來乍到的丈夫限于陪讀身份,也不能為妻子分擔更多的壓力。
即便如此,為了不讓父母擔心自己,慶香每次和他們通電話,也總是報喜藏憂。有時手上有余錢了,還會寄回家里一些。
而遠在國內的老趙夫婦,感覺美國是發(fā)達國家,女兒女婿是高級知識分子,賺錢會比較容易,寄回來孝敬父母也是應該的。他們根本不知道女兒女婿在美國的日子過得是多么清苦。
1998年10月,兒子在美國呱呱墜地,這本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,但趙慶香和魏國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。繼續(xù)學業(yè)、照顧兒子、打工養(yǎng)家,哪一件都很重要,任何一件也不能落下。而此時的趙慶香因為懷孕產子,學業(yè)已經耽擱了不少,導師對她也頗有微詞。
兩口子思索良久,決定把孩子送回國內由公婆撫養(yǎng)。
就這樣,借著同學回國探親的機會,他們把剛剛滿月的孩子托付給同學帶回了國內。
沒有了孩子的打擾,夫妻倆在美國的學業(yè)、工作和生活逐漸步入了正規(guī),日常的兼職收入也水漲船高,有時手頭上有了閑錢,趙慶香還給國內的父親寄一些。
靠著女兒寄回來的錢,老趙把家里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番,并在旁邊新建了一院子,用來給兒子做婚房。
天下沒有白吃的苦,飽受母子分離之苦的趙慶香,最終以優(yōu)異的成績于2002年博士畢業(yè),并應聘到了一個美國大公司,年薪6萬余元。而她的丈夫則應聘到了一家計算機公司,年薪也有3萬多美元。按照當年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,夫妻倆年收入折合人民幣80余萬元,儼然已經登上了人生的巔峰。
看到生活有了眉目,夫妻倆決定把孩子接回身邊撫養(yǎng),順便回國看一看多年未見的雙親。當趙慶香把回國探親的消息告訴父母時,老兩口也是特別激動,雖然自己曾經對女兒有再多的成見,那也是自己的親人,況且外孫已經四歲多了還沒見過一面,自己也想孩子了。
2002年3月18日,魏國趙慶香夫婦乘飛機回國,他們先是去了公婆家。
這幾年兒子一直是公婆來帶,而且沒向兒子兒媳要過一分錢,在趙慶香眼里,這真的是絕世好公婆。
四天之后,趙慶香、魏國打算帶兒子回娘家看看。
臨走時給二老放下一萬美金,“爸,媽,這幾年多虧了你們,把孩子照顧得這么好。這一點錢你們收下,錢不多,但是我們晚輩的一點心意.......”
老魏夫婦說什么也不肯收,“我照顧的是自己的孫子,都是份內的事,哪有什么辛苦之說....”
經過趙慶香魏國的多次勸說,二老才算把錢收下。
“好好好,收下就收下,有這番孝心我們多勞累都很知足,這錢現(xiàn)在收下了,還給你們留著,將來還是你們的......”
然而臨上火車時,孩子哭鬧不止,說什么也不愿意和爺爺奶奶分開。
小孩子怎么可能會和電話里的父母和從未謀面的外公外婆親近呢。
無奈之下,夫妻倆就把孩子留在了爺爺奶奶身邊。
趙慶香魏國兩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沒有帶回孩子給外公外婆,讓這趟回鄉(xiāng)之旅變得更加沉重。
自己知道女兒女婿回來探親,老趙夫婦就十分開心。當看到他們沒有帶著外孫一起回來,心里頓時有些不悅,但還沒有表示出來?!斑@么多年沒回來,回來了連小孫子也不帶著一起來,是感覺農村人寒磣嗎?”
心里雖然覺得不太舒服,但老趙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,招呼妻子做了一桌子飯菜,老趙夫婦,趙慶香小兩口和弟弟五口人都吃得比較開心。
飯后,趙慶香還給一父母1000美元,給了常年患病的弟弟600美元。
趙慶香也很開心,一直以來她都感覺父母認為自己是個外人、是個累贅,現(xiàn)在這個家要靠她支撐起來了,父母對自己的看法也許會有個大的轉變吧。
然而,趙慶香想得太簡單了。
此時的老趙還在心心念著兒子成家的事。前一陣子別人給兒子介紹了一個對象,可女方偏偏要在城里買房子。可這個家里哪有買房子的錢呀,女兒在國外留學賺美金,可才帶回了這么一點錢,哪里夠買房子呀。
“這樣下去,我什么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呀......”
想到這里,老趙一邊收下女兒的錢,一邊說,“你弟弟也談上對象了,可人家要咱在城里買房子,不買就分手.......”
聽到這里,趙慶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,“咱們不是剛蓋了個小院沒幾年嗎?這幾年我和魏國在美國都是在上學,打零工沒掙到多少錢,現(xiàn)在身上沒啥錢了,可能過幾年會好一些。”
趙慶香說的都是實話,他們在美國收入雖然是高,但是支出也不少,況且馬上就要接兒子去美國生活,花銷還會更多,現(xiàn)如今是拿不出錢給弟弟買房子了。
而在老趙看來,樓房才要3000美金,這對于趙慶香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。尤其是聽說女兒回國給了公婆一萬美元后,心里就更加不淡定了。
“你弟弟能娶上媳婦,我和你媽以后也算是完成了人生的大事。家里含辛茹苦送你去上學,就是想著以后你能幫襯一下弟弟,這點心你都幫不上,養(yǎng)你做什么?”
這么多年來自己努力學習,辛苦工作,想方設法的補貼家里,換來的還是父親的一味埋怨。
趙慶香心里真的是有百般委屈,一時沒有忍住便和父親頂了幾句嘴。
看到女兒拒絕了自己,老趙轉頭又看向魏國:“這點錢對你們來說不多,趕快抓緊時間準備吧……”
妻子受到的委屈,一邊的魏國悉數(shù)看在了眼里。這么多年來她受了這么多的苦,為家里付出了這么多,換來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無理的要求。
“你是長輩,但不是皇帝。要錢是你的愿望,但能不能實現(xiàn),你說了不算?!蔽簢摽诙觥?/strong>
老趙看到女兒女婿的態(tài)度如此堅決,悻悻地回了房間。
對于這個火上澆油的女婿,老趙是一百個不喜歡。女兒結婚自己和老伴沒去,結婚這么多年也沒見過面,現(xiàn)在見面就拿著書本上學的那此洋知識來糊弄自己。女兒原來很聽自己的話的,現(xiàn)在變成這個樣子,肯定和他脫不了干系。
女兒的不聽話、女婿的傲慢、兒子的婚事,這一件件難題接二連三的壓在了趙玉令的的頭上,
在娘家沒呆幾天,趙慶香夫婦就要帶兒子回美國去了,眼看著女兒女婿要遠走高飛,購房的3000美元還沒有著落,抹不開面子的老趙讓老伴去找女兒說說,看能不能想想什么辦法,畢竟兒子談一個對象真的不容易。
看到母親囁嚅的嘴唇,趙慶香立馬就明白了母親的來意,但她是真的沒有錢了。
趙慶香對母親說再等一陣時間,等回美國賺到錢就寄回來。
然而在趙令玉眼里,這分明就是借口。
自從讀了大學以后,女兒就沒怎么聽過自己的話,上次去美國五年不回,這次去了之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。
你們倆一年收入有近十萬美元,給我3000美元都拿不出,哄誰呢……尤其是當他想到那句“你是長輩,但不是皇帝。要錢是你的愿望,但能不能實現(xiàn),你說了不算?!钡脑挄r,心臟如同針扎般難受。
3月26日15時,魏國和趙慶香午睡時,絕望的瘋狂的趙玉令拿著斧頭沖進女兒女婿的房間,先一斧子砸開了女婿的腦門,又朝女兒頭部猛砍……
趙慶香的弟弟和母親聽到動靜都趕到現(xiàn)場的時間,看到的就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場景。
“打110,自首?!鼻榫w釋放完了的趙玉令神色平靜,他并沒有逃跑。
女兒不聽話,兒子娶不上媳婦,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。
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,趙玉令對所做所為供認不諱,但談起女兒女婿的被殺時,他依然激動地說“我不后悔!”
“這個女兒我白養(yǎng)了!”
“我唯一的兒子就因為她娶不上老婆,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?”
“我活不好,他們還想活?”
而死后的趙慶香身上不足1000美金,這點錢是他去美國工作的全部本錢,她的人生在剛走上康莊大道的時候卻在親人的斧頭下戛然而止。
趙玉令則被判處死刑,并于當年10月份執(zhí)行。
這樁弒女殺婿的慘劇,源自于趙玉令用愚孝的思想對女兒的人身控制,在女兒思想已經覺醒的時候,不來反思自己的問題,反而以家長作風強迫子女服從自己的意志。
當這個本不應該有的平衡被外部力量(學習教育、思想進步、外困介入)打破后,趙玉令卻鉆進了牛角尖,最終釀成了天人永隔的慘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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