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題:海歸博后自述:35歲中年失業(yè),想給進高校的人一些建議
本文來自于一位海歸博士的自述,2016年博士畢業(yè)的他,出國做了一年的博士后,有近3年的海外經(jīng)歷。2018年年初歸國,一心奔高校,失業(yè)長達半年才找到工作,進入北京某211高校。他自稱自己創(chuàng)立的平臺在領(lǐng)域內(nèi)數(shù)一數(shù)二,熱愛科研愛學術(shù)。然而,后來卻從體制內(nèi)離開,他這樣說道:
35,是簡歷立馬被扔垃圾桶的年紀,是個無法申請青年基金的年紀。進了35失業(yè)怪圈:不管曾經(jīng)再牛,35失業(yè)跑滴滴。
在明確自己無法在體制內(nèi)存活的情況下,在自我感覺基本算活明白的前提下,我決定不再找教職。
今天,就給目前找教職的同行們一些建議:提醒,這里只討論大面的情況,我見過很多特例,比如為了小孩上學做博后、老板給充分獨立權(quán)的課題組、雖然獨立但還是被壓榨的特殊情況,特例不做討論,各有各的理由。
首選需要了解高??蒲腥藛T的工作方式。目前大體有倆種:一種是獨立,一種是課題組制。獨立就是進去之后不屬于任何課題組,進組就是進入某個大老板的組,做手下的小老師。
進課題組的工作比獨立好找的多。
進課題組,大老板要你,你就能來。不管你發(fā)了幾篇SCI,大老板說你牛,你就是牛,大老板要你,就是要你。對外發(fā)布的招聘,什么6篇SCI以上這個那個的,那是對外的嚇唬人的。一般也都有個“原則上”,大老板要你,可以“特事特辦”。
獨立,你要跟人事部門聯(lián)系,直接進校。這種基本都是人才引進,有大文章的人。這種適合手握20篇SCI硬貨的人。
還有那些基本是不怎么做科研的高校,比如一些民辦高校,進去也是完全獨立。
近5年,為了解決博士就業(yè)問題,另外一種身份越來越突出,越來越多,那就是博士后。下面我們就討論,國內(nèi)的博士后。
我見過很多人問,“985高校的師資博士后與211大學的講師選哪個?院士手下的博士后與普通大學的副教授選哪個?”
今年有你的坑,明年就沒了。政策一年一變。
博士后就是臨時工。2年4年之后,沒人知道政策會怎么樣。如果政策變了怎么辦?比如當時說做了博后能留下來,后面來新校長了說需要拿到青年基金才能留下來呢?你能保證博士后期間順風順水的出成果么?你確定老板不會突然接了個新項目讓你轉(zhuǎn)方向?qū)е伦霾怀鰱|西?
現(xiàn)在的教職就像北京的房價,水漲船高。后浪一年比一年厲害。越往后找越難找。10年前博士畢業(yè)能發(fā)個5、6篇SCI就是牛?,F(xiàn)在發(fā)個5、6篇,誰敢說自己牛?
國內(nèi)博后,如果你需要再就業(yè)的話,有時候甚至是減分項。
國內(nèi)博后再求職的時候,可能要解釋:“為什么當時在國內(nèi)做博士后?”當然特例咱們不談,我見過很多特例,甚至我自己。比如一些人是為了小孩上學做博后。這種特例存在,也很值。能上北大清華的小學,省下學區(qū)房的錢,也很值。
另外一個就是師資博士后,這個跟學科博士后大體類似。師資博士后有一些是能留下來的,這些博后需要1)緊貼大老板,2)學術(shù)水平不差。注意,這里是“不差”而不是“過硬”。
還有一部分師資博士后是留不下來的。在以后,越來越多的博士畢業(yè),會有越來越多的師資博士后留不下來。
因此,博士畢業(yè),首先找教職,找不到就海外博后。一旦做了國內(nèi)博后,一定要想好后路!
進組就是給領(lǐng)導干活,各種項目都可以參與,雖然整個項目你的參與度可能只有1%,但是可以在簡歷上吹牛啊。我在校期間,后來總結(jié)竟然做了那么多項目,我自己都不知道。進課題組還可以獲得一些學生,老板分配給你讓你帶的。
進組不好的就是:經(jīng)費也需要報批才能花。想自己拿錢去開會還需要先跟領(lǐng)導說一聲。
獨立的好處是你是充分自由的,自己拿的經(jīng)費自己說了算,容不得別人叨叨。
缺點是沒人罩著你,你就是你。很明顯,大家理解的高校的工作:學術(shù)自由、時間自由,這只是獨立的特權(quán)。
但是獨立需要有能力自己拿經(jīng)費。這個難度也不小。比如申請國家基金。這個是獨立的決定性條件。如果拿不到基金,是不可能獨立的。對于一些重點大學,很少有人進校就是獨立PI。但是一些普通本科,卻有很多人基本獨立。
拿基金打招呼之類,這個你們網(wǎng)上自己查。網(wǎng)上說的,不一定是假的。
所以,到底是想獨立,還是進組,你們自己選擇。
我轉(zhuǎn)行了么?沒,我還在做CFD(計算流體動力學)。我做CFD的一個非常小的方向:專攻OpenFOAM算法。
我只做一件事,我只想把這一件事做到極致。
另外一個年輕老師A,目前是副教授。她進組之后就轉(zhuǎn)向了老板的研究方向。我跟A老師聊過好幾次,他說:“首先爭取留下來,再干自己喜歡的事。”
我問A:“你不喜歡你之前的研究方向么?”
A老師說:“喜歡啊,我現(xiàn)在也在做一些之前的工作。但是得把老板的事先做好。”
做自己喜歡的太難了,堅持做一件事情也太難了。話又說回來了,如果不獨立,在組里,做好老板分配的任務,不管是否感興趣,才是自己的主要工作。自己的興趣,要放在業(yè)余時間做。
有時候我也自我鼓勵,阿Q精神嘛。人家OpenFOAM創(chuàng)始人Weller一直都是單干,不去高校不寫文章,但是寫出了世界最大的開源CFD軟件。
但我要面對失業(yè)帶來的若干問題。有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的人問我到底在哪里上班。
那現(xiàn)在,我要想一想怎么回答。說做CFD的?等于沒說。說自由職業(yè)?這在別人眼里類似失業(yè)。說創(chuàng)業(yè)?創(chuàng)業(yè)不做到馬云那樣也是失業(yè)。難道說個體戶?好像我還不是做小買賣的人。
雖然我認為我是正兒八經(jīng)的科研人員。并且是完全在一線的科研人員,自己推方程寫代碼寫manuscript。到現(xiàn)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是做什么的。不如直接說“無業(yè)”省事。
有喜歡你的人,也有不喜歡你的人。一些人不喜歡我的言論。但我認為控制不了別人的嘴,我可以擴大我的胸懷。我從來不跟任何人argue各種道理。你說的你都對。
現(xiàn)在我混了個無業(yè),肯定會讓不喜歡我的人笑掉大牙。這都無所謂,我完全不在乎。
但失業(yè)會給家人帶來影響。孩子不能跟別人解釋她爸爸是做什么的,這會讓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盆友很丟臉。同樣,也讓爹娘很丟臉,畢竟家里親戚都知道這么多年,只有左邊老李右邊家一家培養(yǎng)出了一個博士后,下一代都在想我看齊,現(xiàn)在怎么無業(yè)了呢?我還在想那么看重我的外國導師,一直我認為工作做得很好,怎么突然就失業(yè)了。
你問:“這么大歲數(shù)的人了,不上班,吃啥喝啥呢?”
做CFD有腦子就行了。我還是要每年都寫文章,合作指導一些研究生,接一些商業(yè)項目,舉辦一些CFD課程。這些是我的收入。最近CFD界也接了一些廣告。
我還問自己:“連個副高職稱都沒有,還接什么項目?”
這應該是我要處理的問題。曾遇到過很多情況,需要一個平臺才能合作各種項目。沒平臺沒職稱,很多項目這輩子跟你無緣。
但還有很多項目不需要職稱、不需要高校平臺。我也和很多人合作,我能提供的,無非CFD。僅此而已。
最近后浪很火。我認為有得天獨厚優(yōu)勢的人,有大佬助推的人。這都不是后浪。那些沒什么平臺,露不了什么臉,默默努力生活的人,為自己的第一篇SCI欣喜若狂的普通學子,每一個努力畢業(yè)的博士生,每一個為了生活放棄理想的普通人,這是真正的后浪。
我想我代表了那些刻苦做實驗但一直沒成果的博士們,為了留校不得不轉(zhuǎn)行的青年教師們,大量的尋找教職頻頻受阻的女性求職者,為了海外學位長期兩地分居的小倆口,一邊需要養(yǎng)育自己的小寶寶一邊做實驗的博士媽媽們。
我們才是真正的后浪,我們只不過或想拿到一紙博士學位,或想在高校任職,我也只不過想做做CFD算法,寫寫文章,講講課給后來人。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。理應向前走去。
那我還會進高校么?
我心存幻想。當然不是現(xiàn)在。
可能10年20年以后,我曾經(jīng)指導過的研究生,或者之前我的CFD資料對他有益處的人,在掌握了話語權(quán)之后,可以給我提供一個講臺,我不需要課本,我要把CFD當做一項技術(shù),告訴研究生們CFD可以做什么。
好了,不管是我被辭退,還是我想辭職,從今以后,我可以隨心所欲的CFD了。我要靠CFD照顧好我全部的生活,照顧好我的家人,讓我9個月的小寶寶無憂無慮的成長。
我應該可以,因為這是一個奮斗的時代,不會辜負一個努力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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